day.86[VIP]

第86章 day.86　　（*预警：92%左右有《君彼》的剧透）　　……　　系统总觉得发生在自家宿主身上的修罗场，或多或少都有些奇怪。　　不论是之前织田线时故意上演的诡异三角恋剧本，还是之前乱步和黑猫之间的猫咪搏斗，亦或是现在的，几乎是孩子气的幼稚斗嘴……　　——这一点也不令人wakuwaku血脉贲张啊！　　系统一脸悲痛地做出了失意体前屈的姿势，默默流下了海带泪。　　江户川乱步还在和藤原由希纠缠于糖分供给以及口腔健康问题的时候，坐在长椅上的太宰治眨了眨眼睛，故意插入了话题。　　怪异绷带打扮的黑发少年举起双手，饶有兴趣地说道。　　“我也每天都在好好刷牙哦！”　　和太宰治有过长时间交集的藤原由希，看出了对方拱火的意图。　　后脑勺不由得滴落下一刻硕大的冷汗。　　倒不如说太宰小姐唯恐天下不乱的乐子人性格，和常陆院家小恶魔双子有几分相似之处。　　“那个、太宰小姐……”　　“所以，人家（*あだし）可以再吃一口嘛？”　　太宰治故意用了女性的自称，眨了下眼睛，模仿着女子高中生的语气说道。　　那张精致又漂亮的脸蛋做出这种卖萌的动作，不但不奇怪，反而有一种特别的感觉。　　咚。　　往好球带上砸了一击变化球。　　‘萌、真的很萌——’　　脑内Q版小人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没有人能抵挡太宰小姐主动撒娇的魅力吧，属于美少女的萌之力大爆发——’　　‘而且，第一次听太宰小姐用女性自称啊！’　　【……】　　故意的。攻略对象绝对是故意的。　　但用这张美少年的脸蛋卖萌，就算是卡密也抵挡不住啊！！　　系统被美少年的卖萌攻势一并击倒。　　“……当然，这份棉花糖本身就是买给太宰小姐的。”　　藤原由希的笑容显得滴水不漏，而太宰治的表情显得跃跃欲试，似乎又有就着对方的手，上来再咬一口的意思。　　在一旁江户川乱步即将炸毛之际，他平静地补充道。　　“不过非常抱歉，这次还是请太宰小姐自己拿着吃吧。”　　嗯。虽然太宰小姐很可爱……但这次自己走的可是乱步小姐的攻略线啊。　　……啊，虽然在galgame论坛上，倒是有那种多线操作的玩家，他还是不太习惯多线共同攻略这种游戏方式。　　太宰治的眼神一点一点暗了下来。　　……果然又来了。　　虽然藤原由希每次说着「喜欢」也好，做出各种奇奇怪怪的举动也好。　　但每次都是会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感。　　只是看起来主动而已。　　牵手，拥抱，接吻，更多的触碰……是只有真正的「喜欢」才会有的欲望和念想。　　在他身上完全看不见那种想法。　　无欲无求，没有任何想要的东西，那是真的人类吗？　　江户川乱步也发现了吧。　　所以，才会以一种主动的姿态，试图打破那种距离感。　　太宰治没有接过那朵棉花糖，眼神幽幽地盯着面前的粉发少年。　　而江户川乱步却忽然说道。　　“小狗君可是要和我成为恋人的哦。”　　黑发青年的声音平冷，和平常听上去别无二样的语气，只有彼此能够听懂其中暗藏的含义。　　而太宰治则完全无视了江户川乱步话中的警告。　　“哦……「要成为恋人」啊。那不就是还没成为恋人嘛。”　　太宰治的尾音拖长，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像是故意暗示着什么一样。　　“藤原君觉得，要怎么样才能成为恋人呢？”　　“让我想想……啊，按照藤原君家庭森严的贵族教育，以及容易害羞的性格，在这方面也非常的守旧传统，循规蹈矩呢……”　　“那一定会按部就班的，从牵手开始……”　　江户川乱步立即看出他的意图，刚要扑上来，然而太宰治已经出手，抓住了面前粉发少年另一只空出来的手，手指强势地挤入对方的指缝之间，十指相扣。　　“然后是拥抱。”　　然后，趁着藤原由希还没有反应过来，太宰治依托着十指相扣的那只手，将对方拉到自己的怀抱中，像是对待某种虚幻的存在般，用一种古怪的姿势，轻轻虚抱住了他的后背。　　藤原由希下意识举起那只被咬了一口的棉花糖，防止糖云沾到对方的头发上变得黏黏糊糊的。　　“抱歉，我倒是有被人告白过的经验，不过却从来没有拥抱过人呢。”　　“是这样子做对吧。”　　耳朵边毛茸茸的脑袋动了动，用一种甜腻腻的声音说道。　　“那么最后一项，还有接吻。”　　“不过对于藤原来说，接吻一定是要成为恋人之后才能做的事吧？”　　“哦呀，这样子的话，我和藤原君在未来也能成为恋人吗？”　　藤原由希的身体僵硬住了，像是被人夹住后颈的猫，一时间无法动弹。　　不仅仅是因为对方的动作，还包括对方所说的话。　　脑海中飞快运转着，思索在这种场景下应该说什么话比较恰当。　　就在藤原由希即将开口之时，就听到太宰治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原本甜腻腻的声音，变得低沉又沙哑。　　用一种悲哀、可以说是恳求的语气，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　　“所以「这次」能不能选我啊……”　　「这次」？　　“——喂，差不多到此结束了吧。”　　意外的，江户川乱步没有像小孩子那样气得跳脚，而是用一种冷静的声音说道。　　碧绿色的眸子没有对眼前的画面产生波澜，理智又锐利，目光炯炯地看着正对着自己的太宰治，面无表情地说道。　　“名侦探可是答应过小狗君的。”　　“你要来破坏的话，我可绝对不会允许。”　　『想要做的事情也好，想要完成的心愿也好，不论藤原提出什么要求，名侦探都会答应的。』　　“……”　　太宰治的眼神暗了暗，慢吞吞地松开了手。　　原本就只是虚抱着的姿势，本就感受不到对方的体温，如今松开手，似乎也没有什么变化。　　黑发少年脸上的表情似乎没有变化，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　　只是对上那只裸露在外的鸢色眸子时，才能看到眼神深处的空洞与虚无。　　“好吧。”　　“祝你们玩得开心。”　　藤原由希沉默着，攥紧手里的棉花糖。　　但他只是在停顿了半秒钟之后，将手里的棉花糖递给了面前的绷带少女。　　“太宰小姐。”　　“还是请收下这个吧。”　　……啊~啊，这是你最后的温柔了吗？　　真是过分啊。　　这次太宰治没有拒绝。　　他伸出手，从衬衫袖口露出的那一截手腕也被绷带缠绕起来，不知道隐藏在底下的是什么。　　到两个人彻底消失在视线之中。　　太宰治坐在长椅上，低着脑袋，看着手中的棉花糖。　　过长的刘海挡住了大半张脸，虽然那张脸原本就已经被绷带缠绕着，难以窥见脸上的表情。　　时有路过这里的游客，在看到长椅上坐着的，身穿黑色西装的绷带少年，这幅与游乐园格格不入的突兀装扮，不由得惹人偏头注目，却又被对方身上阴沉的气场所逼退。　　那个有些古怪的绷带少年，和游乐园氛围唯一融洽的部分，大概就是对方手里捏着的粉色棉花糖了。　　太宰治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轻笑一声，伸出舌头。　　然后一点一点的，将那片粉红色的糖云用舌头卷入嘴巴，感受着蓬松的棉花糖在唾液的作用下融化消失，变成甜滋滋的味道。　　黑发少年品尝的动作缓慢，小心翼翼地舔舐着，像是在认真品味一样。　　即便吃得再怎么慢，最终还是有吃完的时刻。　　太宰治看着手中已经光秃秃的竹签，嘴巴里的甜味却在一点点的消散。　　最后的最后，也还是吃光了啊。　　纤细的手指捻着竹签，手感和港口mafia地下室里，用来刑讯的钢签的手感截然不同。　　扎入指甲缝中，向上一顶，把便能完成地取下甲片。　　不过棉花糖的竹签可不是用来做这种事的。　　……啊，如果被它刺入心脏，他会死掉吗？　　是幸福地死去，还是痛苦地死去？　　又来了，那股令人扼腕的空虚感。　　他的心脏像是一个看不见底的深渊，将手放进去，触碰不到任何东西。　　他一直试图寻找能够填补满这个窟窿的事物。　　酒、宝石、鲜血、子弹、死亡……　　越是往里头塞，这个窟窿却被撑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漆黑，完成无尽的深渊。　　他有时会站在深渊旁往下看，却莫名的，为自己那片无穷无尽的空虚而感到恐惧与绝望。　　然而，当他好不容易找到了可以填满这个窟窿的东西，然后低头再去看时。　　却发现用来填补深渊的，是无数粉发少年的尸体。　　天空中的太阳随着地球的自转，一点一点向西边着落。　　太宰治坐在长椅上，鸢色的眸子空洞地望着虚空，那副了无生气的样子，像是在火焰中被烧焦了的黑猫尸体。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用一种轻弱到不能再轻弱的声音，低声说了什么。　　声音消散在临近黄昏的风中。　　“……幸好你没有选我。”　　……　　刚才发生的事情，让藤原由希的脑袋有些混沌。　　而身边的黑发美少女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江户川乱步欢快的声音一点一点安静了下来，瘪了瘪嘴，轻声喊到对方的名字。　　“藤原，你没有在听我讲话。”　　“……啊？”　　藤原由希慢了半拍反应回来，看到面前江户川乱步脸上的委屈，满怀歉意的说道，　　“非常抱歉，乱步小姐。我稍微有些累了，所以有些走神。”　　他也没有说谎。　　的确不论是从身体还是精神上，都在翻涌着一种疲惫感。　　江户川乱步沉默了一下，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指着不远处的摩天轮说道。　　“小狗君，我们去坐摩天轮吧。”　　似乎每个来游乐园的人，都会去坐摩天轮。　　高大的摩天轮一圈一圈地旋转着，钢材铸造的钢丝斜拉着，错落有致，像是织梦网般。　　被涂成糖果色的座舱，看起来像是圆形的马卡龙，随着机械的运作而逐渐送上高空，爬到最顶上。　　园方倒是贴心，玻璃是单向的。　　从外面看不见座舱里面，但座舱的游客却可以通过玻璃看到外面。　　地面上来来往往行走的人，倒映在视野里越来越小，速度也显得缓慢。　　让人不由得想起《天空O城》的名台词。　　「——人类好像垃圾一样。」　　虽然第一次坐摩天轮，但藤原由希还不至于像是个幼稚园的小朋友一样，兴奋地扒在玻璃上。　　粉发少年用手托着自己的下巴，琥珀色的眸子眯起，细碎的眸光闪动着，眺望着底下的风景。　　随着摩天轮的升高，能够看见的风景也越来越多。　　他原本还在想着太宰治的事情，当余光撇到玻璃窗外的风景时，目光不由得被所看到的世界给深深地吸引了。　　原本的思绪逐渐忘却在了脑后。　　不知为什么，横滨的黄昏总是比其他地方来的更早一些。　　落日的余晖将那片万里无云的苍穹，染成充满浪漫感的粉紫色，像是装载玻璃高脚杯中的鸡尾酒；又像是夏日在沙滩边的小店里的刨冰，斑斓的糖浆色素将舌头也一并染色。　　这个时候的城市路灯还未亮起，略显昏沉。　　却正是地面的漆黑，反衬着粉紫色的天空更加绚丽梦幻。　　因为过于美丽和梦幻，让人分辨不出虚实真假。　　藤原由希不由得想到。　　若是再高一点的话，能不能越过那些层层叠叠的高楼，望见一望无际的横滨海？　　心情逐渐平复下来，变得宁静。　　‘真漂亮啊。’　　【滴】　　【获得CG-「摩天轮下的天空」】　　这是他在游戏里获得的一张，没有任何角色，纯粹是游戏内风景建模的CG。　　似乎让人沉醉于此。　　藤原由希有些明白，为什么有些游戏玩家热衷于探索游戏地图的每一个角落，只为了截取一张漂亮的游戏风景图片。　　藤原由希微微眯起眼睛，眸子里似乎多了一丝笑意。　　些许细碎的残阳透过玻璃窗，落在粉发少年的脸上，把那白皙的皮肤染成赤金色，柔和的琥珀色眸子似乎也多了一些真实感。　　“藤原，玩得开心吗？”　　江户川乱步忽然出声问道。　　藤原由希的注意力从摩天轮外的风景，转移到坐在面前的黑发少女身上。　　江户川乱步同样也被夕阳的余晖所笼罩，微微翘起的发梢似乎也变得柔和。　　黑发少女正看着他，碧绿色的眸子倒映着他的脸，以及脑袋上戴着的白色犬耳发箍。　　仿佛是闯入了深邃的密林之中，一不小心就会迷失其中。　　江户川乱步不笑的时候，似乎少了些幼稚的孩子气，反而多了成年人那种稳重又成熟；安静又锐利的眼神，默默地，仿佛将他整个人都剖析开来。　　他没有用“小狗君”这个称呼，而是喊到他的名字。　　藤原由希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显得愈发灿烂。　　“乱步小姐呢？”　　“……我很开心。”　　江户川乱步顿了一下，声音闷闷的。　　面前的粉发少年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温柔地弯起，笑盈盈地说道。　　“那我也很开心。”　　“乱步小姐开心的话，真的太好了。”　　【滴】　　【江户川乱步好感度……】　　耳边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却又在播报了一半后停了下来，没有继续播报下去。　　‘……系统？’　　【我马上检查！】　　为什么到了后期，游戏中的bug越来越多了啊。　　系统手忙脚乱地，顺便点开了面前攻略对象的好感栏。　　【……正在查询攻略对象好感值】　　【滴】　　【江户川乱步好感值 90】　　【咦……好感度并没有升高……不过正卡在九十的关键点上，说不好是因为这个出现了bug。】　　不，不对。　　藤原由希下意识用手指点了一下身旁的椅面。　　江户川乱步忽然沉默了下来。　　藤原由希眨了眨眼，正在疑惑对方此时的反应，思考着该说些什么安慰对方时，面前的黑发少女抢先了一步，打断他的话头。　　“我是说，”　　“——藤原玩这个「游戏」，感觉开心吗？”　　江户川乱步冷静地看着面前粉发少年轻敲椅面的手指动作逐渐缓慢了下来，整个人像是被定格住一般，呆呆地看着自己。　　周围的一切像是被摁下了静音按钮，耳边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不见了。　　摩天轮运转时，机械摩擦的嘎吱声；风刮在挡风玻璃上时的摩擦声；不远处云霄飞车上人群的尖叫声；背景的音乐声，工作人员的叫卖声，血液从毛细血管中流过的声音，骨骼摩擦的声音，呼吸声，心跳声……　　全部消失不见。　　原本含着笑意的琥珀色眸子先是变得茫然，随后，瞳孔一点一点地放大，身体也变得僵硬起来。　　“……欸？”　　像是被人拿针狠狠地扎向脑袋，脑袋如同气球一般，啪地一声爆炸了。　　“啪！”　　气球炸裂的声响让小女孩吓了一跳。　　她看了一眼系在手腕上的绳子，没有气球的浮力，绳子拖在地上，只能看到爆炸后，尾端的粉色橡胶残骸，支离破碎。　　另一个黄色的气球也随着她无意识松开的手而飘走，飞到了半空中。　　她下意识伸手去抓，却被爸爸妈妈拦下。　　“我们再去买新的，更漂亮的气球吧。”　　……　　有人说坐在摩天轮的座舱里，随着座舱一点一点升起，二人独处在狭小又密闭的空间之中，会有一种世界毁灭了只剩下对方的浪漫感。　　然而此时的藤原由希感觉不到任何的浪漫。　　坐在摩天轮那个狭小又密闭的箱子里，像是被猎手堵住，无处可逃的猎物般，藤原由希感觉自己的后背似乎冒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他下意识张了张嘴巴，发现自己的喉咙干得不像话。　　是因为刚刚没有喝水而变得晦涩沙哑了吗？　　“乱步小姐……是，什么意思……”　　向来温润细气的声音，此时干涩得像是有人用砂纸剐蹭了喉咙，无比艰难地吐出字符。　　而江户川乱步毫不客气地戳破了他装傻的言论。　　碧绿色的眸子冷静地看着面前脸带微笑的粉发少年。　　或许对方本人都不曾注意过，自己紧张的时候，会下意识地往左看。　　“明明藤原从之前就已经明白了不是吗。”　　……江户川乱步没有说错。　　其实从上次去江户川乱步的家中发生的事情，包括今天在游乐园里，向对方提出的要求也好，亦或是遇到太宰后的反应也好，已经隐隐让他有了猜想。　　一开始他只是以为游戏有meta要素而已。　　结果江户川乱步这句堪称是直接打碎镜子般的话，让心中的猜想成型。　　游戏是一种互动艺术。　　所谓越是优秀的游戏，越能将玩家拉进另一个世界之中，将玩家往屏幕里拽；　　而metagame则总是试图从屏幕里爬出来。　　——打破玩家与游戏之间的「第四面墙」。　　说起galgame之中的metagame，当然要属《心跳文学社》和《君与彼女与彼女》。　　他想起了《君与彼女与彼女》，三周目才是整个游戏的真实开始。　　三周目开始游戏便无法存档，经历对话的无限循环，让一头雾水的玩家重开游戏，在重新某个选择之后，便永远无法离开游戏，进入与美雪小姐的世界里无限循环日常。　　所以外号别称为“次元囚笼”。　　至于大名鼎鼎的《心跳文学社》便更不用说了。　　关于《心跳文学社》到底是galgame还是恐怖游戏一直有在争论，目前给出的结论是，《心跳文学社》那是galgame中的恐怖game啊。　　你们游戏不会要学习这个吧？　　想到大名鼎鼎的莫妮卡小姐，藤原由希有点想捂脸了。　　……但不论哪种，所有的metagame也都是隔着屏幕，即便“虚幻”再怎么尝试干涉现实，那也至少不会出现干预到现实世界中的玩家。　　而现在，对于身处全息游戏世界之中的藤原由希来说，　　——这已经完全不是单纯的恋爱游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