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87[VIP]

第87章 day.87　　(*预警：文章14%左右有《DDLC》和《君彼》的剧透)　　……　　‘……所以这其实是metagame？’　　藤原由希下意识地在脑内喃喃。　　系统、系统也懵了。　　除了玩家和身为引导者的自己（系统）外，游戏内的NPC们也会知道这个世界是被无数数据和程序组建构架形成的吗？　　那这样的话，NPC和玩家、和系统，又有什么区别呢？　　系统第一次，诞生了和自家宿主同样的想法。　　——主系统大人！我们家这款游戏里的NPC，是不是过分智能了啊喂！　　【宿、宿主！！我我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等我、我去搜一下metagame……】　　系统泪眼汪汪地，同样也处于惊吓状态。　　作为乙女游戏系统，它所能查询的数据资料仅限于otomegame和一部分少女漫画；然而数据库里的otomegame之中，也没有任何一款发生过这种情况的对应数据。　　因为含有meta元素的otomegame，市面上暂时好像还没有……那它们这个游戏，看来是独一款。　　——啊啊啊不过这种独一款，姑且还是不要了吧！　　要知道全息游戏＋metagame这两个组合绝对不是最优解，而是相性最差的组合啊！　　它想起了「江户川乱步」角色名字后面那个红色三角符号。　　……难道说从一开始就已经在暗示告诫这个了吗！　　读档呢？也不知道这个角色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至于重开游戏restart的机会也耗尽了。　　【呜呜&%）*sp%lwj——】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它真的是太没用、太废物了。　　因为过于混乱，系统一时间出现了乱码的现象。　　不过藤原由希也怎么也没什么在意系统的声音。　　因为此时，不论是系统还是玩家，两个人都处于大脑过载的状态。　　人在紧张或者压力大的时候，大脑一般会做出两种情况应对——要么一片空白，无法思考；要么乱七八糟的思绪填充，在高压状态下脑细胞反而更加活跃。　　藤原由希在短暂经历前者之后，脑子迅速进入后一种状态。　　说起来……　　那些恋爱游戏中的NPC们，在发现整个世界由数据构成的虚假存在后，对于主人公的态度又是变成如何的呢？　　《君与彼女与彼女》之中，玩家在美雪小姐的对话循环中，最后选择激怒路线则会被美雪小姐用棒球棍“破门”，或者走讨好路线进入和美雪的日常永久循环；　　而《心跳文学社》中，莫妮卡小姐诱导了其他角色造成死亡，玩家重开游戏后，干脆直接触碰、修改了玩家电脑的后台程序，将文件夹里其他几位可攻略角色删除，打造了一个只属于自己和玩家彼此的，“Just Monica”的世界……　　——这完完全全就是恐怖游戏。　　比起传统恐怖游戏的jumpscare，这种心灵恐怖才是真正的令人后背发毛啊。　　好吧，即便那几位meta角色再怎么恐怖，毕竟都还是隔着屏幕，大不了直接一摁关机一拔插头，彻底切断二次元与三次元之间的联系。　　但是，身处于全息游戏世界的自己呢？　　要知道这场仍处于内测状态中、强制参加的恋爱攻略游戏，自己可是没有任何「退出」按钮啊。　　座舱里陷入沉寂。　　藤原由希脸上维持着一贯温和礼貌的笑容，找不出任何破绽。　　然而他的手脚却变得冰冷起来。　　身体一下子冷，一下子热，一会儿工夫间，后背就已经变得湿漉漉的，冒出的那层冷汗几乎快要将衣服打湿，变得黏黏糊糊。　　若不是因为所呆在的座舱四周密闭，没有风能吹进来，藤原由希毫不怀疑，以自己这脆皮体质，可能会被吹着直接发起高烧。　　江户川乱步疑惑地看了眼面前粉发少年的反应，并不理解对方为何如此紧张。　　在他看来，明明对方早就知道这件事，为什么现在反应变得这么大呢？　　世间的真相在名侦探的眼中，就像是撞在波子汽水中的玻璃球一样，一眼便能看见。　　只是取出来的过程比较麻烦，需要敲碎外壳，才能够拿玻璃球。　　江户川乱步垂下脑袋，没了平时那副神气十足的样子，闷闷不乐。　　黑发青年头顶上戴着一顶贝雷帽，是刚刚上摩天轮之前买的。　　那顶贝雷帽和他平时戴得那顶驼色的侦探帽有几分相似，不过最大的区别应该是头上这顶贝雷帽上，还有一对尖尖的三角猫耳装饰。　　粉发少年戴着犬耳发箍，而黑发青年戴着是猫耳贝雷帽。　　小猫小狗这样的小动物美少年组合，看上去相当般配，就连负责锁门的工作人员，在看到他俩的装扮时，脸上的笑容都变得慈祥起来。　　融洽的氛围也仅限于在他揭开事情的真相之前。　　“我之前在网络上看到，他们说去游乐园玩的话，一定要坐摩天轮；因为当摩天轮转到最顶点时两个人接吻的话，那么这两个人就会永远永远地在一起。”　　“所以名侦探想要和小狗君一起坐摩天轮。”　　“但是现在，和小狗君提出kiss的话，小狗君一定会拒绝我的吧。”　　江户川乱步踢了踢小腿，脚跟撞上身下的座椅，发出“咚咚”的闷响。　　他现在看起来有些消沉，帽子上的猫耳仿佛真的也跟着主人的心情一起垂了下来。　　“果然应该在亲亲之后再告诉你的。”　　“但是名侦探不想看你一脸恍惚，思考别人的事情的样子。”　　“不过现在小狗君的表情看起来更加恍惚了，名侦探做错了吗？”　　……很难回答。　　倒不如说在江户川乱步的发言后，的确是让他没法思考别人的事情了。　　藤原由希现在只能思考自己该怎么办。　　可是，身为藤原家次子的骄傲不允许他露怯，即便是在纸片人美少女面前也不行。　　藤原由希在心中深呼吸一口气，原本依靠在窗口，用掌根支撑着下巴的动作收起，身体坐直，双手十指交叉着放在膝盖上方。　　少年的嗓音轻柔温和，仿佛平时没有什么区别。　　“乱步小姐知道了多少呢？”　　江户川乱步瘪了瘪嘴，心中的郁闷更甚了几分。　　他就知道小狗君会用礼貌又疏远的态度和他对话。　　“差不多百分之八九十了吧。”　　黑发青年说着，有些烦躁地用手指扣着身下的桌椅，声音闷闷的。　　“这里是「游戏」这件事，以及小狗君是「游戏玩家」这件事。”　　“还有想要让名侦探喜欢上你，来完成任务然后离开「游戏」这件事。”　　“包括小狗君呆在港口mafia里工作过，和港口mafia里的人认识；包括织田，他之前应该也是港口mafia里的成员……”　　虽然他们似乎完全忘记小狗君的事情，但还有一定的身体记忆，是因为游戏系统。　　“以及刚刚遇到的，那个叫做太宰的人……”　　江户川乱步的声音顿了顿，然后用一种平静的语气淡然地说道。　　“那家伙，应该「从始至终」全部记得吧。”　　“……”　　一种可以说是战栗的情绪，如同某种冰冷的爬行动物，扭动着爬上藤原由希的后脊。　　「从始至终」？　　意思是，从一周目开始，到二周目重开，中间的读档也好，包括现在转换阵营后的三周目……太宰小姐是全部都有记忆的吗？　　藤原由希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他仿佛眼前的莫妮卡小姐正在微笑着朝自己招手，然后下一秒，莫妮卡小姐的脸变成了太宰小姐那张似笑非笑的表情。　　……不，这种情况，应该是更像向日葵（*《君彼》另一位女主）吧。　　太宰小姐阴郁的性格，倒是符合metagame中的角色。　　毕竟metagame中的美少女，或多或少都有些偏执和病娇属性。　　那么，眼前的乱步小姐呢？　　藤原由希一边调整着脸上的表情，一边思考着，看向面前的黑发少女。　　黑发少女抿着嘴唇，低头看着自己脚上穿着的鞋子，几缕黑发从贝雷帽下翘起，落在耳廓上。　　明明戳破「游戏」和「玩家」真相的人是她，而本人的情绪看起来似乎一如既往，还那副孩子气的模样，没有丝毫动摇的迹象。　　藤原由希在心中深呼吸一口气，然后认真地问道。　　“那乱步小姐呢？”　　“乱步小姐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告诉我呢。”　　“你在害怕吗？”　　江户川乱步反问道。　　粉发少年停顿了一下，没有选择在他的面前撒谎。　　“……嗯。”　　藤原由希的表情是平静的，在停顿之后，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这个事实。　　江户川乱步沉默了一下，然后闷闷地说道。　　“因为名侦探答应过你了啊。”　　『“不管藤原你提出什么要求，名侦探都可以答应你哦。”　　“不管什么都没问题。”　　“那就请乱步小姐，更加喜欢我一点吧。”』　　黑发青年重新抬起脑袋，看着面前的粉发少年，平静地说道。　　“名侦探之前不明白，为什么大人们有时候明明知道背后的真相，却又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我觉得他们很蠢，像白痴一样。”　　“但现在似乎又有些明白了为什么会这样。”　　江户川乱步抬手，抓紧了胸口的布料，闷声说道。　　“因为难过的时候很痛苦，在美味的零食也吃不下去，所有案件都变得无聊起来；鼻子酸酸的，胸口处心脏沉闷得喘不上气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死掉了一样。”　　“——就像我刚开始知道，小狗君最后肯定会离开我的时候，心脏也是这种感觉。”　　“脑袋也不黏黏糊糊了，变得非常沉重。”　　“然后名侦探拼命地思考，要怎么样才能不这样难过下去呢。”　　“——如果把小狗君留下来的话，会不会就不难过了？”　　“因为在藤原身边时，名侦探就会很开心，脑袋和身体也会变得轻飘飘的，像是吃了甜品、比吃了甜品还要开心。”　　江户川乱步声音低沉。　　而藤原由希却随着对方低沉下来的声音，心情跟着一起变得沉重。　　然而，面前的黑发少女话头一转，继续说道。　　“但是，我不可以这么做。”　　“如果强行把小狗君留在这里的话，小狗君一定会难过。”　　“小狗君在那边有自己的家人，朋友，以及自己的生活和人生，如果被迫留在这边这个世界的话，绝对会感到绝望和悲伤的吧。”　　“藤原难过的话，我也会难过的。”　　“这样做的话，藤原一定会讨厌名侦探的。”　　江户川乱步垂着脑袋，耳旁翘起的黑发随着主人的动作一抖一抖的，像是垂下的小狗尾巴。　　黑发青年的声音再次低沉了下来，用一种难过的语调说道。　　“名侦探不想被小狗君讨厌。”　　藤原由希张了张嘴。　　他不知道自己此时应该是何种心情，到最后却化为一声叹息。　　“……我没有讨厌乱步小姐。”　　“而且我也不会讨厌乱步小姐的。”　　果然，即便知道这是个metagame，他对纸片人美少女也升不起任何负面情绪。　　不论是对乱步小姐还是太宰小姐，就像在面对莫妮卡小姐和美雪小姐的时候，作为玩家除了惊讶与错愕外，只剩下为最后的游戏结局而感到悲哀。　　metagame下的galgame，注定没有一个完美意义上happy ending。　　正当藤原由希思绪游离时，面前少女的声音重新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小狗君能答应名侦探一件事吗？”　　藤原由希没有马上答应，而是无言地看着面前的黑发少女。　　江户川乱步平静地说了下去。　　“不要让我忘记。”　　【……其实就算要锁定好感度和游戏记忆，现在也办不到。】　　系统弱弱地说道，　　【因为上次我们偷偷修改了织田的阵营，所以在锁定好感度和攻略角色相关记忆这方面的系统权限，已经受到限制了……再去碰的话，程序一定会发现，然后反馈给主系统的。】　　藤原由希叹了口气，看向面前的黑发少女。　　粉发少年脸上的笑容有些无奈。　　“好。”　　面前的江户川乱步像得到了什么承诺般，愉快地眯起眼睛，笑起来时露出了尖尖的小虎牙。　　不知道为什么，藤原由希从面前黑发少女的笑容中，看到了一丝孩子气的狡黠。　　“约定好了哦。”　　【江户川乱步好感度＋10】　　【滴】　　【——江户川乱步好感值 100】　　【恭喜玩家攻略成功！】　　脑内第四次响起攻略成功的提示音。　　然而不似之前任何一次，没有任何庆祝的画面，也没有任何庆祝的音效，过分安静，只剩下玻璃外座舱机械发出的咯吱声，混杂着微弱的，两人交织在一起几乎同频的呼吸。　　以及不知道是谁的叹息。　　【滴】　　【江户川乱步攻略完成】　　【玩家：藤原由希　　状态：[无]　　阵营：武装侦探社　　数据统计：死亡次数51 重开次数2　　已攻略角色：中原中也、芥川龙之介、织田作之助、江户川乱步】　　与01不同，程序的声音更加刻板冰冷，没有任何起伏。　　只是规规矩矩将所有信息播报后，安静消失。　　【第、第四位攻略对象也攻略完成了，那、那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位，就能够结束了游戏离开了。】　　【宿、宿主，您现在状态还好吗……对、对不起，请再支撑一下呜……】　　【诶……等一下……诶、诶？这是怎么回事？】　　脑内系统的声音结结巴巴着，疑惑、慌乱、不知所措……　　藤原由希尚未从刚刚的冲击之中回过神来，但当听到脑内过载的电流声，以及系统慌张无措的声音，勉强动了动手指。　　他现在的第一反应是，　　——你们这游戏还要给他整什么“惊喜”吗？　　不过，藤原由希没有等来那叫作“惊喜”写作“惊吓”的未知。　　相反，从某种意义上，这个对他来说可能算是好消息。　　【那个，宿主……】　　就连系统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　　在反复检查了所有程序，得出的结论不知道应该先疑惑还是先震惊。　　向来都是执行程序命令的系统此时也有些不解，但还是茫然地向自家宿主播报了刚刚后台的提示音。　　【程序显示，您的任务已经完成……】　　【——可以离开了。】　　‘……啊？’　　藤原由希微微一愣，被这个突如其来得消息砸中脑袋，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已经完成了？’　　粉发少年的眼神略显恍惚，而江户川乱步则偏过脑袋，看向玻璃窗外的摩天轮。　　不知道看到了什么，黑发青年的眼睛微微眯起，声音欢快地说道。　　“——小狗君快看，我们马上就要到最顶上啦。”　　藤原由希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而江户川乱步则直接站起身，朝着面前粉发少年走去。　　摩天轮的座舱空间很小，只需要迈出一步，就能够走到对方面前。　　藤原由希没有来得及反应，只是从喉咙里挤出一声疑惑的气音。　　他的脑袋被曾经牵过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两侧，小心翼翼地捧住，却用一种无法抗拒的力度被迫抬起，下巴和脖颈形成一条流畅的线条。　　面前的黑发少女认真地说道。　　“这里应该要接吻了吧？”　　两个人的脸靠得很近，能够感觉到彼此纠缠在一起的呼吸。　　藤原由希嗅到了对方身上那股淡淡的，甜甜的，充满孩子气的糖果一样的味道，或许是因为江户川乱步刚刚吃过不少甜食，香草冰淇淋，葡萄味汽水，草莓味棉花糖……　　与身上那股孩子气甜味不同的，那双锐利的绿眸睁开，像是鹰隼一般注视着自己。　　或许被这双眸子看透了太多，藤原由希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别的什么情绪，下意识地将琥珀色的眸子闭上，手指不自然地抓着身旁的座椅。　　那副姿态，看上去像是在期待这个吻一样。　　但「真相」并非如此。　　江户川乱步的喉结上下微微滚动，最后却只是抿了抿唇，默默放开了自己的手。　　藤原由希感觉到捧着自己脸颊的手掌松开了，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然而，他刚刚睁开眼睛，面前江户川乱步的脸却无限放大，撞入那双深邃的眸子。　　原本是如同六月樱叶般翠绿的眸子，在周围暗调的环境下，颜色似乎也跟着一起变得深沉，变成了祖母绿般神秘的颜色。　　黑发青年脑袋上的贝雷帽不知何时摘下，抵在了面前粉发少年的脸上，只露出那双闪烁着细碎眸光的、错愕的、琥珀糖般晶莹的眸子。　　明明隔着那层坚实的布料，藤原由希似乎感觉到对方喷吐在贝雷帽上的鼻息。　　一个不带任何旖旎色彩的吻，轻轻地落在贝雷帽上。　　玻璃外，摩天轮上升到最高点，天空彻底变为旖旎的粉紫色，而城市的路灯逐渐亮起，暖黄色、亮白色……像是天上的繁星坠落人间，变成晶莹透亮的碎钻。　　最棒的夜景就在身边，但没有一个人去欣赏。　　【滴】　　【获得CG-「最后的道……】　　“——约定好了哦。”　　黑发青年又强调般复述了一遍。　　【滴】　　【获得特殊CG-「并不是“最后的道别”」】　　……　　摩天轮转到了最底下，工作人员从外部拉开了座舱的门。　　在拉开舱门的后一秒，一个戴着猫耳贝雷帽的黑发青年从糖果色的座舱里跳了下来，径直离开。　　工作人员下意识看了一眼舱内，发现里面已经空无一人，不由得愣了一下。　　——要知道一般来坐摩天轮都是结伴而来的，很少有单独乘坐游客。　　诶，所以，刚刚那个人是自己单独坐摩天轮吗？　　如果是单人游客那么明显特征的话，自己为什么没有任何印象呢。　　工作人员歪了歪脑袋，不过这点疑惑，在后面的乘客上来时，便立即抛到了脑后。　　“欢迎乘坐摩天轮——”　　……　　江户川乱步漫无目的地走在游乐园里。　　周围游乐园设施上的灯光亮起，带着一种梦幻般的色彩。因为没有人领路，他很快就游乐园里迷路了。　　不过本人也并不在意自己迷路这件事情。　　『“约定好了哦。”　　“——不管小狗君在哪里，名侦探都能够找到你。”』　　黑发青年似乎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停在原地。　　原本眯起的眼睛忽然睁开，露出充满理性与冷静的碧绿色眸子。　　“——啊，要先找到那只黑猫才行呢。”